哭脸

孩子气叛逆少女 路灯花
X 
热爱歌唱但表面冷酷的少年 寒冰射手

[ 正文 ]

0
“喂喂喂！寒冰！快跟我走！”

当路灯花第三次这么大惊小怪地嚷嚷着，并且拍着寒冰射手的肩膀时，寒冰射手简直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都要被自己的怒火烧了。

第三次忍下想要把路灯花摁在地上打的冲动，寒冰射手冷哼一声，用力地把头一扭，决定不搭理路灯花。

“嗳，别嘛，这次我绝对给你看个好东西！”

路灯花坚持不懈地继续以能拍死人的力度拍着寒冰射手的肩膀，并且以毫不逊色于戴夫的嗓门嚷嚷。

寒冰射手毫不避讳地翻了一个白眼，他非常肯定信任路灯花才有鬼了，寒冰射手对于今天路灯花戏弄自己的事记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寒冰射手转过头去看见的是一个鬼脸。

第二次，寒冰射手转过头去看见的是路灯花给自己来上的虚晃一拳。

第三次——总之，寒冰射手敢保证不会是什么有意义的玩意儿。

“哎哟，植物与植物之间来点信任嘛！”

路灯花实在等不及了，她笑吟吟地从寒冰射手背后扑上去，环住寒冰射手的脖子，侧过头去看寒冰射手的脸。

“能给你信任都是白费。”
寒冰射手毫不留情地骂道。

“哎呀，虽然这话确实没错，但真的给你看个好东西！跟着我就是了！”

还没等寒冰射手再多骂几句，路灯花笑嘻嘻地一挽寒冰射手的脖子，生拉硬拽着就把寒冰射手拖走了。

1
寒冰射手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一张超大的海报愣住了。心脏在砰砰直跳，脸上也烧起了温度，可寒冰射手依旧张着嘴巴傻愣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可是个好东西。”

路灯花歪着头，得意洋洋地笑，澄黄明亮的眼里也落下了温和的神色，

“我记得，你喜欢唱歌。”

路灯花说的的确没错：寒冰射手是喜欢唱歌。

但是寒冰射手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看到那一张巨大的庆祝演唱会海报时的心情——

开心？还是失望？

寒冰射手沉默了，这让路灯花有些不安，
“怎么？我们植物难得可以自己主持一场演唱会放松啊，这可是一场难得的宴会。”

路灯花脸上难得出现了别的表情，
“你不高兴？”

寒冰射手迷茫地抬眼看了路灯花一眼，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不能参加。”

“什么！？为什么？你唱歌很好啊！我听过的！”
路灯花简直就像一个点燃的炸药桶，她蹦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好弟兄。

“……”
寒冰射手不再回答路灯花，他自己愣愣地转过身，没有搭理任何人，抬起脚自顾自地走了，落寞的背影让路灯花不明所以地心揪。

路灯花想要追上去，但是她的脚莫名其妙好像黏在了地上，她站在原地，只剩下那张巨大的演唱会海报陪着她。

2
寒冰射手讨厌自己的身份。

“寒冰射手”，就是要冷嘛。
又傻又没有根据。

但是他们作为植物，要遵守啊。

寒冰射手记得非常清楚，以前同伴们对自己的轻蔑与嘲弄。

寒冰射手们就算是表示嘲讽与讨厌，也是冷冷的，很欠揍的。

“你喜欢唱歌？我们是寒冰射手，你在想什么？”

“请记住自己的身份。”

“哦，关我什么事？”

尽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寒冰射手现在想起来还是想哭。

真是的，喜欢唱歌怎么了？他非要唱！

——以前的寒冰射手是这么想的，但是所有人都向自己送来奇怪的目光，而且不光是自己的同伴，别的植物也对自己指指点点。

不得不说，与所有人背道而驰，而且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真的很难。

所以，寒冰射手将自己的所有热爱与喜欢藏在了心底。这样的话，他也是一个冷冷的寒冰射手了。

3
“笃笃笃、笃笃笃、”
正当寒冰射手窝在自己的小床上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虽然这个敲门声一点也不像路灯花敲得那么大力又招摇，但寒冰射手莫名其妙还是想起了路灯花

——毕竟路灯花总是喜欢在大晚上的时候出来找自己，说是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边发光边走路了，很好玩。

用力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面的路灯花甩到脑后，寒冰射手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了。

门外的植物让寒冰射手愣住了，但是来人却淡然自若地打着招呼，

“hello！”

4
寒冰射手和魅惑菇面面相觑。

“咳咳！我们不说废话。”
魅惑菇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向门外瞟去，她坐直了身子，那一张和别的魅惑菇一样面无表情的脸莫名其妙地感觉好像带着笑意，

“是路灯花找我过来的。”

“做什么？”
寒冰射手故作冷冷的样子简短地吐出三个字。

魅惑菇默默咂了咂舌，尽管是个夜晚蘑菇，可她依旧是一幅懒洋洋的模样，

“路灯花她很担心你，让我过来开导开导你。”

"哦……"
开导人也不是这么开导的吧！寒冰射手这么冷淡地应着，内心戏倒是丰富得很。哪有人会开门见山就说，我是来开导你的。

不仅仅是屋内的寒冰射手这么吐槽，蹲在屋外偷听的两个人也是这么骂道。

"大道理我不瞎讲，咱们长话短说好吧？"

魅惑菇非常耿直地继续她的开导活动，很简单地就丢一句话，

"道理大家都明白——就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嘛。"

“？？？”
寒冰射手这么听着突然想笑，首先是这位路灯花的朋友这个简单粗暴到好笑的开导方式。

再者就是这句大道理他也知道，也听过无数遍，简直到耳朵起茧，但付诸行动就难得很。

"好了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领悟就靠你自己。拜拜，我和我家僵尸还有事要忙。"

魅惑菇敷衍地完成了任务，打算一走了之，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决定走。

可是魅惑菇的最后一句话彻彻底底引起了寒冰射手的好奇心，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僵、僵尸？"

"对啊，怎么？有意见？"

"不是，就是很奇怪，植物怎么和僵尸在一起。"

寒冰射手迎上魅惑菇扭过头闪烁不清的目光，又坐回了椅子。

"嘿，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
魅惑菇难得一笑，笑容诡异。她很潇洒地头一转，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颜色绚丽的长发在黑暗中勾勒出神秘的形状，

"怎么？现在植物之间是不是都流传着我的传说？"

魅惑菇兴致勃勃地问着寒冰射手，眼角下的嫣红色被渡上了窗外的夜色。

"确实，大家一有时间就在说，不过具体是哪个魅惑菇大家不知道。"

寒冰射手很是实诚地回答道。

"哈！我可就抓住了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魅惑菇这一点，我才可以带着我家僵尸在这里到处溜达——不过就是我家僵尸不能让别人瞧见。"

魅惑菇倒是很得意，那副模样和路灯花的样子莫名其妙地重合，

"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可以这么洒脱地面对大家给我异样的目光？"

"确实……"
寒冰射手再次很诚实地承认了。

魅惑菇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她舒舒服服一个后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回答，

"其实只要你脸皮厚不就好了？管别人逼逼赖赖那么多干什么，留着当饭吃是吗？"

寒冰射手总感觉自己活像一个小兵在被大将军骂似的，但是他依旧没有打断。

魅惑菇继续侃侃而谈，不过谈论的对象一转，
"其实路灯花也有自己的秘密——还和你有点像来着。"

“诶？”
正当寒冰射手来了兴趣时，窗外突然窸窸窣窣传来了一阵动静，还伴随着含混不清的“唔唔”声，但很快又安静下去。

魅惑菇倒是挑挑眉，示意寒冰射手不要在意，咳了几声继续卖自己的好友，

“路灯花这种植物嘛，听上去就有点像向日葵那样的，既温暖又可爱。

“但是我们认识的那位路灯花倒是不一样，

“她又叛逆，又烦人，还喜欢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像个傻逼。”

窗外又传来了含混不清的“唔唔”声，好像在抗议似的。

魅惑菇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在椅背上，

“所以啊，路灯花也曾经被那群一模一样的所谓[温暖可爱]的路灯花们排挤过。

“路灯花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她其实还是蛮敏感的，估计也偷偷哭过。”

窗外的“唔唔”声渐渐地就安静了，不再声响。

“我和路灯花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我也不好意思让她一直伤心

“所以我扇了她一巴掌，

“告诉她，你脸皮太薄了，

“怕那群比她还傻逼的傻逼干什么？”

“与其去怕别人那随时可能会变的目光，还不如去怕自己会屈服。”

5
寒冰射手站在舞台下，呆呆的模样和周围格格不入，五光十色的绚丽吊灯挂在舞台的正上方，招摇的光柱疯狂地晃动生姿，晃得寒冰射手眼睛直疼。

隔壁的倭瓜酡红着脸还在灌酒，高坚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庆祝着此时的安宁。

而前几天突然到访还给自己灌了毒鸡汤的魅惑菇躲在舞台后偷窥着现场，身后还隐隐约约晃着一个黑影——啊，估计是她家是那位僵尸吧。

寒冰射手大致扫了一眼现场，却是没有看见平时缠着自己胡闹的路灯花，就算去在那一群恬静的路灯花里找也没有找到她。

不过也是，路灯花估计是生气了，那天自己的态度那么差，后来就算是她帮忙找了魅惑菇来，自己也没有去道谢。

寒冰射手低低地叹了口气，决定去路灯花的小院子里去找找她，毕竟这个演唱会自己也没有什么兴趣。

——就算那位魅惑菇“前辈”再给自己灌多少鸡汤，他也不可能因为那么几句鸡汤就那么大无畏地跨出那一步。

而正当寒冰射手扭过身抬脚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的舞台却是突然一声巨响，随后整个舞会暗了下去，原本火热的音乐也突然停了。

寒冰射手颇为诧异地转过头去，却是看见原本站在台上正做着主持的向日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舞台上凭空不见了。

不过多亏了自己经常陪路灯花走夜路，他很快在昏暗的光线中适应了——

只见那个刚刚还待在舞台后鬼鬼祟祟的魅惑菇这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舞台，并且一个利落的手刀劈向了向日葵，无声无息地把向日葵拖走了。

而与此同时，寒冰射手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十分微小的尖叫，不过又很快消散在观众们的议论声中。

接着只见微小的尖叫声刚落，台后模模糊糊地倒下了一个身影。尽管光线昏暗，但寒冰射手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星星果，在这次舞会中还担任了灯光师的职位。

6

她们要干什么？

寒冰射手眼睁睁看着星星果和向日葵被魅惑菇带来的那个僵尸一起拖走。耳畔边突然回响起前几天魅惑菇临走前给自己留下了一句话，

“我们会帮你的。”

这算哪门子的帮忙啊！这又搞的哪一出啊？

寒冰射手无比头疼。

台下的观众们开始嚷嚷，

“怎么停了？”

台下议论纷纷，“啪”的一声，顶替了星星果的魅惑菇忽地推起灯光照明，澄黄明亮的光线快速聚集到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舞台上的——

路灯花。

寒冰射手彻底愣住了，一直关注着台后动静的他忘了台上这一茬，甚至没有注意到路灯花已经顺着魅惑菇对观众的干扰登上了舞台。

这时，寒冰射手才明白，那天魅惑菇说的“我们”，不单指她和她家的僵尸，其中还包括了路灯花。

7

路灯花依旧是那副招摇的模样，上挑的眼角以及比往日更加闪亮的光芒，还有精心的妆容让路灯花看上去很不一样。

她笑得张扬，微微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自信让台下的植物们半信半疑地将刚刚的小插曲认为是节目效果。

路灯花站在瞩目的舞台，动作却是慢条斯理地调试着麦克风，难得温润垂眼的模样让现场微微安静了一瞬。

她目光定定地抬眼看向了寒冰射手，微微弯腰附到麦克风旁，露出了那熟悉的笑，眼睛里落下了很多碎碎的光。

麦克风将路灯花的声音放大、放大、再放大，声音很是清脆响亮，大气沉稳的嗓音很不像路灯花——

但是却只有寒冰射手知道，路灯花在紧张。

“各位晚好啊。"

“我是路灯花。”

“众所周知：我会发光，会发亮。”

"所以，今天我登上了舞台。"

“但是，作为一个与其他路灯花都不一样的路灯花。"

"我想在这里邀请一个植物和我一起表演。”

"那个植物啊，他又胆小，又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还喜欢装得很酷的样子，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差劲的植物。"

“不过啊，我依旧乐意等他，

等他乐意上这舞台，去骄傲地和我同仇敌忾。”

路灯花已经抬眼看向了台下的寒冰射手，眼里难以掩饰的期待与迫切让寒冰射手有些好笑：真的是一刻也演不好啊。

但是寒冰射手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仰头看着台上的路灯花，耀眼绚丽的灯光刺疼了他的双眼，可他却依旧望着路灯花。

他不知道在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心里涨涨的，很难受。

寒冰射手突然有点恍惚，眼前那个闪耀到他根本认不出来的路灯花的面孔忽然开始模糊。

他好像在那一瞬间回到了那条小路，他陪着路灯花，伴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走在小路上。

蝉鸣声与风沙沙吹过绿叶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走在他跟前的路灯花蹦蹦跳跳，手心里跳跃的橘黄色灯光像个雀跃的小姑娘。

路灯花突然回头冲自己一笑，高高举起了手心里跃动摇曳的光，笑容与那光一样耀眼，

"我的光，在为你而亮哦！"

他抿住嘴，在全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寂静无声的场面中，顶着所有人顺着路灯花视线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缓步上前。

寒冰射手几乎可以感受到台上路灯花已经窒住的呼吸，感受到台后魅惑菇欣慰的注视，感受到所有人已经在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路灯花！你到底在和魅惑菇搞什么鬼！！！"

"啊、啊咧？"

原以为可以得到对方感动不已的道谢的路灯花傻掉了。在脸上勉强撑起来的沉着与深情凝固了，傻乎乎的模样惹人发笑。

台下的观众也没有意料到这个奇怪的走向。

寒冰射手不顾路灯花傻掉的神情，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麦克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和魅惑菇搞了那么大一出就为了这个？路灯花！你是不是傻？"

路灯花也懒得搭理台下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双眼睛了，

"我、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有个机会正正经经地上台嘛！我也是为了你好……"

虽然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着，但路灯花还是罕见地气弱，声音越变越小，最后直接听不见了。

寒冰射手怒气冲冲，看着那个低着头已经不敢说话的路灯花，低下身子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想听我唱歌就直说，我以后就唱给你听了！

"以前台下那群植物不懂欣赏，现在它们也别想听了！

"和我回去，

以后就你一个听众也挺好！"